灵魂飘荡的世界

第三章

“你同学有几个要去？”崔中展拿餐巾擦擦嘴，问，一旁的崔母又为他添了一杯茶。


“他们…不想去，说是国难当头，看戏无谓。”崔秀英看着自己的父亲说，有些局促。


事实上，自从子文和她说过那一番话后，她便没再问过别人，怕又是一番争执。子文自那天起已几天没和她说过话了。想起子文，心中难免一涩，那天那些话犹在耳旁，而自己断然说出的那句”绝交”现在想想真是令人心寒，诤友一生难得，自己怎么会就那么说出这两个字？


但那时自己也是气疯了，父爱如山，尽管崔中展没怎么表达过对自己的爱，但她还是能深深感觉到父亲对自己的厚望，所以，决不允许任何人诋毁他。今天礼拜五，明天就是去看戏的日子了，崔秀英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父亲，其实您何必让英儿的同窗和您一同去呢，您…”


“别说了，大人的事轮不到你过问。”崔中展说，崔秀英被他这么一堵也没了吃饭的兴致，放下了筷子。


“妈，你去吗？听说明天的戏是唱《穆桂英挂帅》，您不是爱听吗？”崔秀英想起了什么，兴冲冲的。带妻眷前去，莫不是还能传出什么闲言碎语不成？崔母听了笑笑，却看了一眼崔中展，敛起了笑容，没有说话。崔秀英愣愣，转头看向崔中展”妈不可以去吗？父亲？妈也爱看戏啊”


“啊”崔中展顿了顿”你妈妈明天还有事，就不和我们一起去了。”崔秀英盯着他父亲，说不出话。她不明白，有什么事自己的母亲会参与不了，难到自己的父亲真的和那个戏子…


崔母终究还是没去，崔秀英临走时深深的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崔中展的背影。


几辆车到了戏院门口，下车后崔秀英走在崔中展身后，后面还跟着十几个穿着士官军装的崔中展的手下，每周都是这个排场，也难怪有人造谣是非。但这些士官崔秀英基本都熟识，一个个把军装穿的笔直而挺拔，也都是难得的英姿飒爽的硬汉子，每一个崔秀英都佩服不已。


“少先”崔秀英偷偷叫住了一个年轻的军官，那个人一愣，见是崔秀英，便压了下帽檐，走到她身边”二小姐？”


“什么二小姐，少先你不要讲究，我问你，今天的《穆桂英挂帅》是谁唱？”崔秀英和他一起向前走着”是不是郑秀妍唱穆桂英？”


“对啊，秀英你问这个不就糊涂了，郑秀妍是这里的名角，将军当然是听她了。”少先比崔秀英略长几岁，说话谈吐之间还难改稚气，但却已是出生入死过的中校了，与崔秀英也因为经常出入崔府而熟识，崔秀英了解他，虽不是得力干将，倒也是忠心耿耿。


“那你们之前来这里都是听她？”她这是第一次随崔中展来听戏，现下的年轻人爱听京剧的不多，崔秀英虽爱京剧，却没有什么喜欢的角儿，也没怎么来过戏院，最多是买了唱盘回家听。


“是啊，崔将军爱这个角儿爱的紧啊”少先这话一出口，崔秀英就变了脸色，少先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秀英，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想歪，哎呀，崔将军他…”


没等他说完，一行人走进戏院，崔秀英与一个她怎么都想不到的人打了个照面。


“子文兄？”崔秀英惊讶的叫到，把刚刚的谈话一下子忘了大半”你…”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和李子文再一次说上话会是在华星戏院，而那个为子文所不齿的”贪生怕死”的自己的父亲，就在他们面前，崔秀英吓了一跳，忙要拉住子文，免得他做出什么对自己父亲不敬的事情。


“子文，大家都来了？”还没等她走近李子文身边，没想到崔中展就问道，更让崔秀英没想到的是，李子文抱拳略略鞠了一躬，说”是，来了十几个同学，都在里面等着呢”崔秀英被彻底弄迷糊了，一个是前几天还和自己大声争执说自己父亲不是的李子文，另一个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要看戏的父亲，这两个人怎么看起来倒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好，我们走。”崔中展说着跨进大门。崔秀英没有多问，走进去的时候拉了下子文的衣角，递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子文向她笑了笑，示意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