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飘荡的世界

第二章

“对了，子文，有件事，说了你别不高兴”崔秀英突然想起了什么，手指摩挲着茶杯的边缘，吞吞吐吐的开口。


“那你先说。”子文倒是毫不含糊，崔秀英没什么让自己不高兴的事，就算有，也肯定是因为那个天津谁都知道的富豪，她老爸崔中展。本来李子文是看好崔中展这种国民党将军的又是段祺瑞手下一员大将，作战不含糊，打法既快且准，将士又是高素质，高水准，但是偏偏日本人打过来了之后，崔中展就呆在天津租界的家里，好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任家国百姓受战争荼毒。而且这年头有钱人没什么好人，更别说大富豪了。想到这，李子文嘴角挂了一丝不屑。


“我爸要我周末去看戏，说是叫上些同学，所以你看。。。”果然，还没说完，就听”哐当”一声，李子文手中的茶盏在地上被摔个粉碎，李子文猛地起身，脸上怒色明显。茶馆的旁人被这声音吸引，都往这边看过来。

“看戏？哈哈哈”他怒极反笑”莫不还是天津第一名角郑秀妍的戏？崔老爷子好兴致啊。”


“李子文你胡说什么！”崔秀英也站了起来，和他怒目而视，自己父亲和华星戏院的郑秀妍在外面的风言风语自己也听了不少，但从来都是隐忍在心里从不发作，今天却被自己最好的朋友这么说出来。


“怎么，我还说错了？崔中展好一个大将军，杀敌无数领兵有方，过去谁不佩服，现在倒好，整日流连于戏院，连国家被日狗打的遍体鳞伤都不眨一下眼，我以前不说是敬他是你父亲，现在居然邀北洋大学的学生去看戏！你以为我们都和他一样只会享受荣华富贵，贪生怕死的人吗？”


李子文站在茶馆中央，大声的呵斥崔秀英，平时温文有礼，绝不会说他人坏话的他，脑子早就被愤怒冲昏了，想到什么就说了出口。整个茶馆的人看到他们，都站起来对他们指指点点，但无一不在附和李子文的话。


崔秀英看看周围的人，气的连脖子都红了”李子文你是在逼我和你绝交！”

李子文听了，更加生气，生崔中展的气，更生崔秀英这个不分是非的人的气”崔秀英，你好自为之，但是要我去，想都别想！”说完拂袖而去。


留崔秀英一个人在茶馆里，受着所有人目光的洗礼，愣了半晌，直到所有人都不再注意她，崔秀英才回过神，往桌上放了两个镚子，跌跌撞撞走出了茶馆。


出了门崔秀英愣愣的看着暗下来的天津街头，被夕阳染上片血色，街上早已不像少时自己见到的那样空荡，而是繁华依旧，吆喝声不断，每个路灯都晕出一片黄色的光。崔秀英苦笑了一声，无论国难还是天灾，人总是要活着，生意还是要做，这戏，也还是有人要听。、

父亲，你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天下人不知您，我还不知您？每天看报时日日嗟叹，却毫无作为，难道您真的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吗？

被人们那样传您，难道，这戏，您还是要听？

缓缓向家里走去，崔秀英脑袋里却是昏昏沉沉，匆忙走在络绎不绝的街道，时不时与人擦肩而过。崔秀英头低着看着地下，刚才在小茶馆被人注视的感觉好像又回到了自己身上，仿佛全世界的人都盯着自己看，问着：

你父亲有什么作为？

你父亲怎么能这样弃国家如敝褛？

你父亲和一个戏子有什么奸情？

就在崔秀英前面不远处的街边蹲着两个小混混一样的人物，摇头晃脑的看着街边来来去去的人，嘴里都叼着根烟，一个人擦出了火，给另一个点上了烟。


“大哥，近来发大财啊？听说你艳福不浅，找的那个妞长得特别像华星那个站台的？叫什么来着？长的那叫一个好啊。”一个人猥琐的笑着，眯着眼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尤其是女人。


“你说那个叫郑秀妍的？哈哈，那是人崔家那个老不中用的将军的女人，咱找了个差不多的，说不定回头老子也能当个将军，哈哈哈。”说着，又笑了起来。


这些话清清楚楚进到了崔秀英耳朵里，她捏了捏拳头，脖子上的青筋清晰可见，但却最终还是恶狠狠地看了他们一眼，快步向家里走去。


在拐入一个小巷后，离崔宅已经很近，忽的，崔秀英撞到一个人肩膀，把她撞得迈开了一步，崔秀英连忙上去扶住她，说着“不好意思，想事情没注意。”扶住了她崔秀英才发现怀里的是位纤瘦的小姐，身着精致的淡黄色旗袍，肤色白皙，纤细的腰肢仿佛弱不禁风，眉目间细腻却恍惚可见一股傲气，崔秀英看着她不觉愣住了，天下竟还有这般的美人？别说北地罕有如此佳丽,即令江南也极为少有。


只见那个人勾起嘴角笑了一下，带着些顽皮，说道”这位…小姐，就算是想事情现在也该返神了吧，不打算放开我么？”那双明净清澈的眸子现在却满含笑意。


崔秀英脸红了一下，忙放开她”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说着，就要走，却听见背后传来声音“那，后会有期了。”崔秀英愕然的返过身，只看见那人的背影渐渐远去，哪里说话了？


待到崔秀英返回家里时，已是吃饭的时间了，少不了被训斥一顿，推脱说是和子文聊的忘了时间却又想起和他争吵这个伤心事，弄得自己晚饭吃的郁郁寡欢。


躺在床上，崔秀英翻来覆去都睡不着，为了父亲和子文的事，华星戏院竟一下变成了龙潭虎穴，去不得，却又不能不去，让崔秀英十分焦躁，脑海里，不知怎么就突然想起了那个女子，那个穿旗袍的女子，那个纤腰不足一握的女子，那个…眉眼间带些傲气的女子，那个…想着想着，崔秀英渐渐沉入了梦乡。